昨天周五,我午睡时梦到自己竟然一觉睡到九点钟,错过了晚上黄老师的课程,于是在焦虑中惊醒,才发现课程在两星期前就已经结束了。我从未想过在短短七周的时间里,会在黄老师的指导下经历如此巨大的改变,甚至如黄老师所言,我在课程前后“判若两人”。因此,首先向黄老师及研修班的同学们致以深深的感谢。
反思自己在课程前后的转变,大致可以分为两点:
一,从漫无目的的阅读到快速精确的笔记式读书
对比第一堂课与最后一堂课的读书笔记,前一份《华北》一书阅读与写笔记的时间是8天,但是非常多不够精确之处(几乎都是单勾),而最后一份《实践感》则只用了3天时间,却绝大部分很精确(大部分是双勾),更不用说后者作为理论著作本身就要比前者难懂许多。这一文本阅读层面的变化,得益于黄老师每节课的批改与同学笔记所带来的启示。
首先,最有效的阅读过程是带着问题来读,而不是逼迫自己平均用力地扫完每一个段落。记得第一节课老师提问,《华北》一书中最重要的经验证据是什么?我脑中一片空白,因为在我写笔记的过程中从未思考书中哪个证据、哪个段落更为重要;但对于任何一书的作者而言,这些恰恰是写作过程中无可回避的重要问题。所以,像作者一样思考,并不是毫无选择地吞咽每个段落,而是努力接近作者发现问题、论证问题的最有效方式。
第二,区分题目、问题与论点,由此抓住一书的核心。直到第三节课,我在核心论点的概括方面仍然处于迷茫,而黄老师指出的这一区分方法使我一下子意识到了如何抓住要害。题目,也就是一书论述的范围;问题,是一书左右手的敌手,或者说在学术共同体中试图与怎样的现存观点对话;论点,则要指出关键概念的具体意涵及论证逻辑。换言之,这样的方法是在与其他论著的对比中抓住一书的核心问题、明确本书的位置。
第三,正如以上所言的,在明确左右敌手的同时逐渐形成阅读的光谱或体系。黄老师一开始就指出,要将四大理论作为可以选用的工具,而对于我这样接触理论较少的学生来说,首要的事当然是明确这些理论的谱系。通过对四大理论的四本著作的精读,便能够初步理解不同理论的不同思维逻辑与侧重点,并进一步对其加以比较——比如,实体主义理论与布迪厄的马克思主义理论是否有共通之处?由此,借助普遍与特殊的光谱,对于论著的定位会越来越清晰,也能够逐渐运用到自己的思考当中。
因此,由问题来指引阅读,而后通过题目、问题与论点来概括笔记,最后与其余论著一起形成自己的阅读光谱,是笔记式阅读给我带来的启示。
二,从“纯粹”学术到有真实感的学术
我先前总以为学术是纯粹的,至少与我的专业建筑学这一实践学科相去甚远,也正是抱着对于“连接理论与经验”这一新鲜提法的向往,提交了对于研修班的申请。但在课程结束之后,我才意识到黄老师所说的这种“连接”比兼顾二者要深刻、复杂得多。
首先,连接的深刻性在于,对于理论的理解要足够透彻,对于经验的把握要足够真实。黄老师常常说,理论是从最基本的经验事实中探寻最重要的概念;因此,要想真正连接理论与经验,对于理论的理解就必须达到这种刨根问底的深度,不能浅尝辄止。而对于经验来说,正如黄老师常常提及的,选择满铁资料是因为能够满足问题意识的需要;从而,经验证据不在于多寡,而是在于其材料与理论问题的互动。在这种深入探寻基础上的理论与经验的连接,不仅是为了提供历史变迁动力的解释,也能够给未来社会带来启发。
第二,连接的复杂性在于,理论与经验二者从来都不是二元对立的关系,甚至也不是前者解释后者的关系,而是两者“背离抱合”、交搭互动。这不仅是黄老师的“实践逻辑”、“实用道德主义”这样的学术概念所揭示的历史实际,更是对待理论与经验所必须的治学态度。换句话说,纯粹的理论教条永远与实际存有距离,但表达本身虽无法取代历史,却不可避免地影响了实际运作;所以,历史研究,就是在普遍与特殊之间、表达与实践之间,指出其过去互动关系的同时,与当代的学术和政策对话。
对于我个人来说,连接理论与经验,不仅仅是看到历史与城市、建筑的关联,更是意识到,要想做出有洞见的学术,需要远比现在深刻和精微的对于书本、对于现实世界的理解。我知道自己目前还远远无法做到对理论有自己的领悟并作出自己的阐发,但是黄老师的课程不仅帮我铺垫了扎实的基础,更指明了“做真实的学术”的方向。我也十分希望自己能像黄老师所说的,从这门课开始走向成熟,做出有价值的学术贡献。
最后,无论是精确的阅读,还是做有真实感的、连接理论与经验的学术,都需要常年的坚持和发自内心的责任感。每当听到黄老师年近八十仍然凌晨起床工作,看到我所提交的笔记画满了批注修改,我总是内心充满了愧疚,也勉励自己日后一定要加倍用功。2018研修班带给我的,绝不仅仅是学术训练,更是黄老师以身作则的治学态度和待人方式。我希望自己也能在年近八十的时候,拿着一杯冰水,把毕生所学教给后辈。
再次感谢黄老师!感谢研修班的每一位师兄师姐!
(张园 清华大学建筑学院、新雅书院本科生)